老三届知青下乡时过半个世纪,历练酿成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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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晷的影子飘过了半个世纪,老三届知青散落凡尘,叠几行文字。
老三届是指一九六六年到一九六八年三届同时毕业的高中和初中学生,因文革废除了高考、中考,学校停课,这些中学生被长期耽搁。先前的革命小将变成了巨大的社会压力,伟大的文革伟大得无法收场。一九六八年秋天,国家决定把城镇的老三届中学生下放到农村当农民。这是文革的创举之一,全世界史无前例,之后多年凡城镇中学毕业生一律照此施行,包括农村中学毕业生在内不得继续升学,中国教育严重荒废。
现今网络资料显示,当年从城镇下放到农村的老三届中学生超过一千二百万。家在农村的老三届中学生未予计数,他们当时没有任何名份,后来的招工与招生也不在其列,城乡二元体制的不平等被发挥到了极致。就这样,他们沉落到社会最底层,有部分人一辈子俯身农村。年月走到时下,于理,于情,于心,历史都应为他们补上些许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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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经历已成为知青抹不去的情结,抑或是疚心。文革后国家总结知青下乡有三个不满意:知青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农民不满意。当时分管知青工作的副总理陈永贵说国家也不满意。知青都当了农民,一度造成各类人才短缺。老三届知青把那段时光种进了心里,不时有人返乡,去看看养育过他们的土地和乡亲。回眸往昔,人生含蓄了巨大艰辛便能生出独特风景,最动人的情意莫过留恋。个中也有纠结,身处困境时希望能尽快解脱,离开日久又像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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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届知青下乡时正值花季,最小的才十四五岁,他们远走一方,想家,想父母,也思念学校。虽说年轻人心气旺盛,但很快青春就撞出了包。
离开了城里的大马路,踏上乡间坎坷的小道,走不到一里远鞋子和裤脚就沾满灰土,下雨天一路泥泞,稍微不小心就会滑倒。居家时的瓦房或楼房变成了简陋的土墙草屋,门窗狭小,满室幽暗。用树棍搭起的床铺睡上去摇摇晃晃,吱吱嘎嘎地响。初入烟邨,命运已步入炼狱的门。书本与现实差距太大,城市和农村两重天。
晚上照明的煤油灯火光如豆,生产队发给半斤煤油票,绕了半天才找到了卖煤油的供销部。点灯没有火柴,只得向邻居借了十几根,说好一定尽快如数归还,那时乡下火柴比金条还贵重。借来的火柴用完怎么办,全然不知。
第一天下地干活就有知青弄得满脸尴尬,把麦苗说成了韭菜。薅草时非常认真地把豆秧拔掉了,将大个头的野蒿一一保留下来。全生产队的男女社员乐得开怀大笑,说城里人真笨。
多数老三届知青于一九六九年元月到达农村,很快就过春节,不知年饭怎么做,只能把米菜弄熟了吃下去了事。身在异乡,谈何普天同庆,孤零零,思亲泪下。烈风呼号,大雪飘飘,凄寒的心如垂挂在屋檐下的冰凌。
过了春节知青们就没菜吃,含在嘴里的饭咽不下,那种滋味扎进了心,扎进了终生记忆。茅舍竹篱知天时,只要春天不死,蒲公英就会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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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和农民如影随月,素心结缘于流年。知青们带来的城市信息,以及他们的某些生活方式,甚至包括衣着,农村人都觉得新鲜。有少部分知青当上了耕读教师、赤脚医生、生产队会计、文体骨干等,给农村带来了微许文化改变。贫穷落后的农村生活,繁重的体力劳动,使知青们感到十分震撼,甚至惊愕,可谓触及了灵魂。看到生活的真相后毅然负重前行,落花穿越流水,长夜可寄予,苦难变为立世的资本。农民的朴素本质,渐渐融入了知青的血液。这些无比可贵的品格,成了知青们永世的精神财富,陪伴他们跋山涉水,不知退缩。
知青本不懂农事,他们难以在短期之内学会技术性的农活,只能干背犁耕田、挖地、挑土、浇粪等粗活、重活和脏活。抢种抢收的大忙季节,每天鸡叫就匆匆出门,干到半夜才收工,浑身疼痛,头晕眼花。劳累不用言说,农民含辛茹苦,知青们也只能默默承受,日复一日,久炼成钢。
知青们要自己做饭、种菜,使他们学会了知家过日子,由一个小书生成长为庄户人中的一员。这种生活能耐使他们享用长久,面对雨雪风霜和柴米油盐,纵然吃尽苦中苦,也会殷切地保持一份对未来的期待。也许,这就是知青岁月的收益。
知青们得到过乡亲们很多力所能及的善良关顾,帮助洗一次被子,给一碗咸菜,借给一把柴草,生病时递上一碗水,往往就度过了一次艰难困苦。这种情感被日月不经意刻进了骨头,那时平常,此时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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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知青陆续返城,多数当了工人,跻身于城市低收入人群,生活久久赶不上趟。恢复高考时老三届知青拖儿带女去赶考,入学后又带着孩子进课堂。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国家凡事都讲高学历,返城的知青白天上班,晚上忙着哄孩子睡觉,等孩子睡着了挑灯看书做作业,为补一张迟到的大学文凭拼得精疲力竭。上世纪九十年代,又遇到公有制企业改制的窘迫。回想走过的路,心有困惑。要吃饭长身体时遭遇三年自然灾害,要读书时赶上了学校停课,要生孩子时实行计划生育,要上班养家时落魄成失业大军。折腾来,折腾去,早生华发,转眼斯人一生将去。
时下老三届知青多数并不富裕,时光卷去年轻容颜,老了春花秋月,而谁也不愿做衰草败柳,将不老情怀演绎成枯枝寒梅,历练酿出馨香。日月淡泊,精神饱满,或含饴弄孙,或书法作画摄影,或写诗著文,或于花园一角弄剑练拳,或广场跳舞,或网络唱歌,一程清欢,心在懂得处。
那些献出了生命和至今还执守在农村的知青,社会应向他们致敬。无数出身乡野的老三届知青令人感慨,一朝天下大乱,草芥在劫难逃,他们只得去重复父辈的身影,好在书香可传家,晚辈大有可望替他们圆满心底陈年的宿愿。虽然好事不知为什么一辈子都很少青睐他们,但老来很有幸,每天都能呼吸新鲜空气,享受身体健康。
老三届啊,难也好,苦也罢,该过去的总算已经过去。时日不回头,无消说一生风雨难猜,活着就好好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