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了秋风

第一缕秋风来临的时候， 满树的桑葚还是青绿的。

旧时的农家，孩子们玩具甚少。于是，养蚕这种不费钱的事儿，便成了多数乡间孩子的娱乐之一。为了养蚕，家家户户门前，都会种着那么一两棵桑树。

秋风起，桑树上也开始了色彩的变换。

一开始，还是满树青绿。绿色的叶子，青涩的桑葚掩于其间，不甚显眼可没几天，桑葚红了，红彤彤的，一点点红，突破了绿的包围再后来，红色的桑葚，慢慢夹杂了黑色最后，一树的桑果，都紫得发黑。远远看，桑树成了一片绿黑相间的云，浮在半空。

总有心急的孩子，嘴馋，等不得桑葚变黑。还在桑葚青绿绿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摘下，扔进嘴里。嚼了几下，酸得眉头都拧成了一条线。于是，引来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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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到桑葚变黑的时候，再有耐心的孩子，也忍不住了。

这时的桑葚，绵软多汁，且甜。黑得通透的表皮下，轻轻一捏，便有紫红的汁水，顺着指间蜿蜒而下。丢进嘴里，那味道能甜进骨子里。

所以秋日的时候，摘桑果便成了孩子们的要务。

摘完一家，换另一家。在大人们的眼里，桑树无关紧要，不过是孩子们养蚕的附属物。于是，对于孩子们采桑果的行为，大人们并不制止，听之任之。于是，家家户户的桑果，往往没几天，便都进了孩子们的口袋。

有多年的桑树，枝干粗壮，叶茂果繁。但这样的桑树，最是诱人，却也最考验人。用手，采不到用竹竿打，绵软的桑葚一挨了打，便皮开肉绽，果汁四溅，破了相，也沾了土。于是，得让一个灵巧的孩子，爬上树，抓住树枝使劲地晃。

树上的人儿使劲晃，地上的人儿翘首以盼。桑葚雨，缤纷落下，引得尖叫连连。总有孩子想带点桑果回去，于是装在口袋里，书包里。却不想，桑果若是绵软，等回到家里，衣服和书包早已被果汁染得乌黑。

于是，再后来，孩子们便长了记性。想吃多少，摇多少采多少，吃多少。等心满意足后，手上，嘴唇上，被桑葚果汁涂得发黑。一手黑，一嘴黑，再抬头看看树上，那如繁星般点缀于绿叶间的黑，心里头升腾而起的，满是对生活真诚而热烈的感激。

一树桑葚，黑了秋风，那是旧时秋日，最美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