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飞

宋伯航（新疆）

农家小院房屋椽檐上，从暮春的某天开始，迎来一对从未见过的新燕出入，浅翅剪掠阳光旖丽的门庭，不分昼夜衔泥擒草，共同筑起了心爱的燕巢。从此，老屋里便多了一家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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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的院中，丝瓜藤绕墙开出一朵朵嫩黄的喇叭花，石榴树上挂起一枚枚带萼的青果，葡萄架缀满一串串紫色的晶莹，雌雄双燕轮流卧巢，忙着哺育新的生命。多时，整个院落热闹得花香蝶舞，燕鸣欢歌。

日子挨着日子，骄阳似火烘烤，墙角老槐树下那口古老的水井，大人和小孩们都会手压引水杆，吱呀吱呀地流出一股股清水，舀瓢畅饮，甚至冲凉，洗菜炊餐。每天，小院被丝丝凉意包围。

宅井滋养一代又一代人的生计，即便遇到最干旱季节，生命之水从不枯竭。清水装满农家的瓦缸铁桶木盆，圈里的牛羊鸡鸭畜禽，看到水槽一汪倒影，不顾一切抢前争饮解渴。偶尔，家燕也会离巢汲水，熬过难耐的炎暑。

院内阳光婆娑照进繁叶，掩映老屋红砖青瓦檐黛，枝间丰满的果实正日渐成熟，引来成群麻雀、白头翁争相偷食，被下学回家的孩子们发现，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掷赶，然后，留下一片欢闹的笑声。

立秋如期而至，小院碧空方蓝，熏风扯着云朵，地上俨然闷热，抱窝大半个酷夏的家燕，孵化出了六只雏羽，集满整个巢沿，纷纷探出小脑袋，惊奇地，张望眼前从未见过的崭新世界。

田野上庄稼熟了，玉米、花生、大豆、芝麻整齐地堆满院落，籽实如阳光般金黄，颗粒像农家日子般饱满，而房檐上的雏燕，在父母每天精心呵护下一天天长大。于是，这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天下父母的生养之恩。

秋一天天深了，山村明澈如镜。在一个朗日的午后，家燕领着羽毛渐丰的孩子，在院子上空中缓慢飞行。半个时辰过去，尾燕似乎飞倦了，落在屋脊瓦楞上，或槐树枝顶，唧唧啾啾地与父母对话。只是，燕鸾们的私语虽无人听懂，可依旧能听出浓浓乡音。

万物春华秋实，经过春发夏长，与秋一起成熟，就像乡间的庄稼，也像农户的家燕，从生命孕育的那刻起，就诞生一个童年的梦想，与岁月一起展翅，并开始，在梦的前方学会翱翔。

商秋静寂的小院，没了燕儿的对话与鸣叫，也没了燕儿们习练飞翔的轨迹，如今燕巢空无一羽，不知这对家燕的父母带着子女飞向何处，也不知等到明年是否还会归巢生儿育女，却相信，无论拙燕飞往何处，永远带着眷恋故土的亲情。

暑期眨眼间匆逝过隙，农家的孩子们围坐蔽荫下，聚精会神地认真做着作业累了，双手托起下颏抬头凝视屋檐空荡荡的燕巢，并久久仰望广阔深邃的蓝天。飞翔的梦，在心中触然生成。

此时，凉棚下的葡萄熟了，做完作业的孩子们，合上了书本，爬梯采摘一串葡萄，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满心欢喜地含在小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融进童年长大的每一天。偶尔有对燕从树梢飞过，期盼，来年还会不会回来。一抹抹不去的乡愁，于是，印在少年的心中。

燕儿们长大飞走，飞出了大山农家，就像每个孩子纯真的童年，在生命成长的风里雨里，都会经历太多的坎坷和曲折，仍孜孜不倦地追求一生不变的梦想，一条通往秋天金色的航路，正等待，飞翔的人生去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