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炊烟

 

日前，带儿孙去郊外游玩，帮孙女寻找课本里描写的那缕炊烟。我们站在小山岗上，守望远处的村落、小溪、林间、田园，那一片宁静的美丽，却给了我们杳无希望的遗憾，炊烟哪里去啦？

陶渊明的&ldquo依依墟里烟&rdquo，陆游的&ldquo漠漠炊烟村远近&rdquo，王维的&ldquo大漠孤烟直&rdquo，曾在众多古人诗文里飘曳着的缕缕炊烟、几多乡愁，如今再难在天空中觅得。

回忆少年学生期间，初到故乡的雪峰山造林，那是一九六一年的深秋一日，我们班分成三个小队，分别去三个村庄。可是走进山谷，穿过密林后，我们小队迷路了，山里雾里，我们转来转去，弯弯路路，找不到村落。那时，我想起老师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位先生给学生出了一道画题：&ldquo竹林深处有人家&rdquo，有的画了山民从竹林中走出来，有的画了竹林里隐约的茅屋，也有的画了一只家狗在竹林中转悠，先生看后摇头，只有一位学生画出了竹林中隐隐约约，飘浮起一缕炊烟，令先生赞赏。原来炊烟是家的符号，顿感，我们终于在松林一方，发现了一缕时断时续的青烟，我们跟着烟的方向，终于找到了村庄。

学校下乡支农的日子，清晨的太阳还没出来，我们就到田间扯秧、插秧，大家只顾忙农活，忘了时间，当我们抬头歇息的瞬间，见村里屋顶上冒出了炊烟，有人欣喜地一声吆喝：&ldquo吃早餐囉！&rdquo这才知晓，是炊烟在召唤我们，炊烟里送来了农家早餐饭菜的清香。我们打着赤脚，卷着裤筒，走在田埂小道上，一路说笑，朝着炊烟缭绕飘动的方向走去。

推荐阅读：寻找炊烟

到了中午，我们在田间里忙着农活，为深秋摘茶油籽的时候，山民说：&ldquo就在山上吃半日饭吧！&rdquo出工时，每人带了几个叶儿粑，桐子树叶包的蒿菜糍粑里，有山民自种的芝麻和米糖，粑经山火烤热，散发出诱人的桐叶和糯米的香味。那时刻吃半日饭的时间，是当我们遥望到村落升起炊烟时，便开始烧烤叶儿粑了，在山的空旷地，拔一堆杂枝小草烧燃，粑儿在烟火里冒出清香，飘向蓝蓝的天空，那缕腾升的青烟，我们也叫炊烟，炊烟里还有山野的气息。

晚霞如灿的黄昏，乡村的炊烟是一种回归的喜悦。当我们在田间收割锄禾，劳累了一整天后，村里屋顶上一片烟囱里，冒着炊烟，轻盈的炊烟在舞蹈，远远听到了狗儿的欢声，彷佛也传来了灶台上锅碗瓢盆的温馨，那是山村一幅最美的水墨画。

寻找炊烟，辞典里说：灶堂里&ldquo生火烧煮东西时所产生缭绕摇曳、缓缓上升的烟。&rdquo于是，炊烟的年代里，农家都少不了柴火灶。村里有走家串户的砌灶师傅，在厨房里，用土砖砌一个像弯月形的灶台。六○年代前，水泥很稀贵，乡民舍不得买，就用黄泥拌剁碎的稻草，调成稀糊，砌上窑砖，有的家贫穷，买不起窑砖，就用黄泥调配稻草，做成一块块土砖，灶台桌面用石灰抹光，干后，刷上红色，一样的好看，一样的好用。

灶上的烟筒，也叫烟囱，是用砖砌的，透过屋顶伸向天空。烟筒高矮大小随着灶的大小不一样，一个灶台桌面上，有大小铁锅、鼎罐，烧柴的烟从烟筒里抽出去，构成一幅乡村炊烟的画图。

气候变化、厨房位置不同，炊烟的姿态不同，有宁静直升的炊烟、有徘徊在烟筒旁的炊烟、有轻盈飘渺在蓝天的炊烟、有缭绕缠绵在树枝头的炊烟、有瀰漫朦胧在屋顶的炊烟，美丽迷人的炊烟，醉了古今文人和画家的灵感。如今，很难见到炊烟了，炊烟是农家屋顶上流动的云朵，是灶堂里柴草焰火化成的幽灵，是人世间烟火的温馨，是游子扯不断的乡愁。

现代化的燃气、家电，替换了乡村的土灶，往日的灶堂、柴草、烟囱，都进入了历史，炊烟消失在遥远，炊烟的画幅在梦境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