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椿
吴辰
 
初春的镰刀太闲。祖父将它结实的木柄绑在长长的竹篙上端,紧紧地,就像竹篙是木柄自然而然的延伸。祖父对准一簇香椿头,用力向下一钩,这个季节最别致的食材便坠落下来了。远看,就像坠落了一枚喜庆的绣球。
香椿头生在高处,光这一点,一般菜蔬就比不了。香椿头高高在上,干净、清爽,如大家闺秀,身上还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叫人好生怜爱,那些灰头土脸的葱韭白菜全都黯然失色了。
祖父打椿的时候,一脸的认真,目光坚毅,小心翼翼,生怕将香椿头割疼了。我们在下面左捡右拾,就像一群愉悦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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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走后,吃香椿头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大概一年之中,就清明祭祖前后能吃上几次。祖坟附近站着几棵椿树,有些年岁了,清明的时候,香椿头长势喜人。亲戚们平时在外忙着生计,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祭祖,谁能想起来带上镰刀、绳索那些个工具呢?于是面对这些精灵般的香椿头,只能问村人借了一根竹篙,野蛮地向枝丫捣去。椿树的枝丫乱颤,香椿头唰唰地掉落,像下了一场小雨。祖父那优雅的姿态是再也见不到了。
小叔在打椿,我们在边上手指个不停,指哪打哪,小叔额头上都冒汗了,他将烟斜叼在嘴上,笑个不停。祖母看着满地的香椿头,也在边上咧着嘴笑。
很多人都认为香椿头炒鸡蛋是最佳做法,但我却觉得凉拌最能彰显香椿头的滋味。事实上,祖父祖母都爱吃凉拌香椿头。有好几次,祖母将我们打来的香椿头一股脑都凉拌了。新鲜的香椿头用开水焯过,凉水过一下,加上盐和小磨麻油,一道好的下酒菜就成了。记忆里,凉拌芫荽菜和凉拌香椿头是祖父的最爱,那挥发性的香气让他老人家欲罢不能。吃上一口香椿头,再咂一口花雕,酒香和椿香全都入了肚,整个人顿时就飘了&hellip&hellip祖父走后,祖母还是爱吃。清明祭祖后的聚会,大家围在一起,大鱼大肉,就祖母一个人将那凉拌香椿头吃得津津有味。
后来祖母也走了,清明时候,亲戚们也没了打椿的兴致,或许是大家越来越忙的缘故。眼看着那些香椿头老去,心里有点可惜。
香椿头一老,整棵椿树便黯淡了下来,也鲜有人去在意它的境况了。布谷鸟幽幽地叫着,让人怅然,觉着若有所失。
 
 
作者简介:
吴辰,男,1988年生,安徽铜陵人,毕业于安徽农业大学,作品见于《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山东文学》《北京文学》等国内外多家刊物。